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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良】【百日非良第三十四日】六手联弹之Forget And Forever

之前的一个三人联文游戏,写作的顺序是上—下—中,命题为失忆梗。有兴趣的旁友们可以猜一猜哪个部分分别是谁写的,猜中没有奖【围笑


最后一节晚课结束的铃声响了。

韩非倚在墙边,偏头静静看着男孩在人流蜂拥而出后才不紧不慢地收起书。干净文雅的气质和记忆里的他丝毫未差,好像这两年远隔重洋的时光只是昨日一瞬。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那个暌违许久的清亮嗓音。尽管对方还没有发现他,他却已经预见自己下一秒就要陶醉在那声久违的“韩兄”之中。

张良向着他的方向走来,那画面在韩非看来充满了仪式感。他不合时宜地想起纪录片里小行星碰撞前的慢镜头,时间被无限拉长,然后在顷刻间宿命交汇炸出万千火花,久久难以归于平静。

这真是太美了,他理应像现下这样摆好一个温暖灿烂的笑容来拥抱总算触手可及的爱情。

而时间确实戛然而止在张良安静掠过他的一瞬,韩非甚至来不及去捕捉男孩子擦身而过时熟悉的气息。

他就那么呆立原地看着张良的身影穿过重重人群离他远去,始终没有回头。

直到偌大的教学楼大厅只剩他一个人茕茕孑立,才觉得自己仿佛接受了整个世界的嘲弄。

如果法学系形象代言人、贯彻公平正义的使者韩非日后能混到出一本回忆录的程度,这十分钟一定值得单独成章。

 

“‘刚刚镀金贵国的高材生一夜之间被单身,理由是恋人失忆’,听上去像不像是能成为本周校园热门话题的样子?”韩非叹了口气,眼睛里半是无奈半是自嘲,“那一刻我大概才懂了,什么叫人生如戏,‘玻璃心碎了一地’啊。”

张良闻言点了点头,表情凝重,希望借此表达出自己对韩非这份遭遇很是走心的同情,当然,内心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

张良总觉得他这位前辈身上充满了各式各样的不可思议。他后来特意向同学打听过韩非的事迹,在听完了对方几乎倒背如流的一串社会实践成果和高居榜首的专业课分数后,对同学的调笑不置可否,“作为咱们法学院这一届的潜力股,张良你居然不认识这么牛的直系学长,可不能再闷头读书了啊。”

想到这儿,张良笑了笑,莫名觉得大概是上天都看不过去自己这只安静的学霸了,才让他最近和韩非“偶遇”得过分频繁。

殊不知这只是因为韩非在那之后又不甘心地尝试了“恰巧蹭了同一门选修课”“忘带饭卡借一下”“你也来买咖啡啊”等一万种方法试图唤醒张良的记忆无果。

再比如现在,二人能相对而坐的原因亦是十分钟前韩非连珠炮一般的“自行车突然掉链子实在防不胜防差点撞到你真的太对不起了我请你吃饭吧千万不要拒绝我真的真的会很不好意思的”。

好在韩非已经在一次次尝试中看清了张良脸上由讶异转向玩味转变的神情,并且绝望地接受了“张良还是原来的张良,唯一的区别就是张良不再认识韩非”这个事实。

经过多方打听,他基本确定张良是因为不久前不小心摔下楼梯伤到脑袋才丧失了部分记忆。可无奈的韩大才子也只好在心里暗暗咒骂那个让张良连走楼梯都要分心的什么烂人破事儿,顺便暗下决心等自己查出真相要把对方碎尸万段,最后自灌一百道鸡汤做好了越挫越勇重整旗鼓的准备,这才故作潇洒地以一个全新的韩非之貌出现在张良面前。

 

张良觉得这顿饭吃得十分开心。也许是因为韩非实在是颇为风趣,和他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讲起院里老教授的行事风格头头是道,也会询问他一些近来学校的情况,让他这个后辈丝毫不觉有任何压力。尤其是听完了韩非这传奇般的恋爱碰壁故事之后,他对这个看上去洒脱旷达不带半点架子的前辈莫名又生出一些崇敬和好感,不禁想要敞开心扉和他多说些话。

“我也挺替学长的恋人可惜的,和学长这么优秀的人在一起一定很开心,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对她来说也是很难过的事吧。”

“所以……我冒昧问一句,学长就不打算做些什么……去挽留一下吗?”

韩非闻言顿了半秒,心说我岂止使出浑身解数挽留,我这为了你都已经在重新读档了。

他看着对面张良清澈的眼神和那双眼睛中透出的几分期待,蓦然想起两年前分别时,对方也是这样望着自己,只是那眼神里夹杂了更多的东西,不舍,信任,几不可察的缠绵,以及——

“我会等你回来。”

韩非趁着眼眶发红之前把这些画面在脑子里全部过了一遍,然后用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将它们揉成一团抛了出去。

“那么,我也想冒昧问一句……你现在是单身吗?”

他直视着张良的眼睛。

完全没有在意自己这一句话是多么答非所问的存在。

 

张良愣了一下,显然没有猜到话题的神奇展开方式。

韩非学长的问话太过暧昧,如果自己是个女生,一定会误会他对自己有意思。不过幸好,自己是个男生。

所以他为什么要突然这么问这么一句话?这跟我之前的提议也没什么联系啊?韩非学长这么厉害的人,应该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逻辑错误吧。

或许学长只是想跟我交流一下恋爱的经验?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这是唯一的合理解释了。对,就是这样。

 

韩非看着对面的男孩从陷入沉思到眼前一亮,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可能是单身这句话让他想起什么来了?看看他的眼神,一定是这样!他应该记得我的,他就要认出我了!

“当然是啊,”张良笑道,“学长看我很像有女朋友的样子吗?”

我看你很像有男朋友的样子。这种升入云端突然脚下一空摔得猝不及防的感觉韩非真的不想体会第三次了。

“虽然在感情方面没有什么经验,但对于‘失忆’我还是有些了解的,或许可以为学长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

“哦?那我确实需要向你好好请教一下了。”韩非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过沮丧。“像他这种情况,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重新想起我?”

“如果其他事都还记得但只是忘了学长,那就是典型的选择性失忆。从学长的描述来看,你们的感情非常深厚,所以她忘记学长的原因不是出于心理防卫,而是因为学长对她来说太过重要。”张良分析得一本正经头头是道,“虽然忘了你们的过去,但她的性格、好恶都没有改变。所以学长只需要由头来过,她一定会重新爱上你的。”

“由头来过?”韩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的手肘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探,认真地看进张良的眼睛。

“好,我们由头来过。”

“这就开始演习了吗?”张良表示疑惑。

 

“下午有空出来散散心吗?”

看着韩非发来的消息,张良有些哭笑不得。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十次收到学长的邀约了。

哦对了今天21号。

虽然见面的频率有点高,但张良并不因此感到厌倦。他实在很喜欢跟韩非相处时的感觉,轻松,自由。无需多言,一个眼神就能懂得彼此的所有。有时两个人在自习室面对面做各自的事情,整个下午不说一句话,也不会觉得尴尬。那种感觉就像两人已经相识多年,彼此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炽烈的悸动逐渐沉淀,轻轻的刺戟,淡淡的相依,很妙。

如果余生能和他一起这样慢慢度过,那该何其有幸。

张良想,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大概就是“爱”了。虽然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恋者,但他并不觉得爱上一个男人是一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爱就是爱,无关性别,甚至无关对方。爱是自己的事。

但学长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他必须保证自己这份心情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说起来,学长说是要和他的恋人由头来过,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他去找那位姑娘呢?反而每天都来约自己出去自习吃饭散步扯皮。难道……

学长劈腿了?!

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想想学长提到他的恋人时的那个眼神,张良马上否认了这个荒谬绝伦的想法。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您好,请问是端木医生吗?我是您之前的病人张良,想向您咨询一些有关之前的病情的问题……”

 

“我说,除了自习吃饭散步扯皮之外,你就不能带他做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韩非的室友卫庄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本以为自己那个只会给女朋友买花约看俄罗斯芭蕾舞剧的直系师兄盖聂就已经够无聊的了,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还挺会撩的家伙居然能无聊到这么没有底线的地步。

要不是看在多年的室友情和他妹妹红莲的份上,自己才懒得管这个智障。

“可我们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啊。”韩非捧着一本《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看得认真。

“以前他认识你有多长时间?现在他认识你有多长时间?你没学过辩证法还不知道‘世异则事异’吗?”书呆子真是难以沟通,“我师哥的女朋友说了,你的小张良是永久失忆,你就别费尽心思搞什么旧梦重温了。速战速决,时不我待。”

“问题就在这。”韩非叹了口气,放下了书,“他本来就不弯,以前之所以跟我在一起也是因为知根知底的情分。现在他忘了我们的一切,当然不会再喜欢上我了。贸然猛攻的话,一定会让他困扰的。”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不试我还能像现在这样每天看看他,陪着他;试了可能连朋友也没得做了。他一定会觉得我很恶心。”韩非苦笑着摇头,“法科生都是风险厌恶者,你知道。”

“别为你的怂贴金了好吗?”卫庄听了想打人,“再这么下去你就等着在他跟别人结婚的时候自己在酒吧里唱‘阿开苦力猴亚猴奔’吧。”

“我……”韩非正欲回答,忽然见手机亮了一下。

“好啊,三点半老地方见?”是张良的消息。

韩非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颤抖着回了一句“好的,不见不散”。

“今天还是没进展的话你就露宿街头吧。”临出门的时候,身后的卫庄冷冷地甩出了一张最后通牒。

 

韩非三点二十八赶到了紫兰轩的门口。透过落地窗往里一瞧,张良果然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面前摆了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两个小小的茶杯热气袅袅,衬得眉清目秀的男孩越发仙风道骨了起来。韩非定定地看着,不觉痴了。直到张良笑着向他挥手,他才回过神来。

“来得够早。”韩非坐定,熟稔地打着招呼。

“有事请教学长,不敢迟到。”张良斜挑的凤眼微微眯起,像极了一只小狐狸。韩非知道,一旦他做出这个表情,八成就是憋着坏水要作妖了。

“哦?什么事能让我们的小才子这么为难?说来听听。”韩非好整以暇地呷了口茶。信阳毛尖,他们的最爱。

张良微微一笑。

老天啊,他就没有哪怕一瞬间不那么可爱吗?韩非在心里哀嚎。

“学长失忆的恋人,就是我吧。”张良波澜不惊地说出了一句动魄惊心的话。

韩非很庆幸自己已经把那口茶咽下去了,因此才有机会装作不急不缓的样子挑眉问道:“哦?何以见得?”

“第一次看到学长,是在离我晚课教室不远的地方,像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而当时的学长还晾着等在图书馆的卫庄学长,如果没有特殊原因,可以说是根本没有必要也不应该出现在那里。”

“学长告诉我恋人失忆的时候,虽然看得出来对此十分失落,用学长的话来说就是所谓的‘玻璃心碎了一地’。但是,学长后来不仅没有和哪个女生多有交集,反而和我多次‘偶遇’。”

张良说到这里狡黠地笑了一下:“我可不认为我作为一个单身狗能有什么恋爱方面的丰富理论与经验值得学长讨教取经,能帮学长追回失忆恋人的。”

“所以,虽然感觉不可置信,但是我有理由断定,如果学长之前说的恋人失忆的事情不是玩笑话,那么这个失忆的人指的就是我。”张良微笑地直视着韩非,“学长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呢?”

韩非故作无奈地耸耸肩:“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隐在桌下的那只手却在不自觉地渐渐握紧。垂下眼帘,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茶盏,仿佛对其中浮浮沉沉的一片茶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视线微微上移,只看得到对面人的一截衣衫,竟不敢再抬高一寸。

安静中的每一秒都被拉到无限漫长,茶叶的每一个起伏都变成慢动作,对面的人未置一词。

在心里斟酌了千百遍的措辞,韩非终于带着一丝涩意和一分自嘲开口:“所以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奇怪的?大概就是‘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上我’的感觉?会不会感到我这人挺……恶心?”

最后两个字的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然后就听到张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略带愕然地抬起头,却看见张良清亮的眼中温柔的笑意。

“虽然之前没有考虑过和一个同性恋人共度一生。”

“但如果对象是学长的话,我认真地想了想,我会很乐意。”

“虽然很可惜我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但是能让我再一次产生这种想法和情感的,也只会是学长,这一点我很确定。”

“一年前,我看见学长站在那里的时候,就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也许我该庆幸没有像那次一样和学长擦肩而过。”

“所以,”张良微微倾身轻轻握住了韩非放在桌上的那只手,“余生请多指教,韩兄。”

原本满心以为会被彻底拒绝正在酝酿伤心情绪安慰自己的韩非被张良这情深意重的一席话炸成了烟花,一时间像是被定格了一般愣愣地盯着张良。

慢慢回过神时正对上张良含笑的双眼,其中暗藏着的眷恋与情愫一如当初,手心是熟悉的温度,和分别时所贪恋分别后所思念的一模一样。

在异国的心心念念,重逢后的无奈苦涩,以及刚刚的忐忑紧张,终于在此刻通通释然。韩非看着张良眼中倒映出的自己,回握住张良的手。

想不起来昨天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韩非想。反正他们还有那么多个明天,这余生,还很漫长。

天色近暮,晚风吹皱斜阳,并立的两棵树的影子相互偎依,日移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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